給親愛的妳06
因為地球暖化造成早春像極了仲夏,他抹去額上一層薄薄的汗水,深深地吐了口氣企圖將體內的熱氣吐出,然而效果卻不大,望著辦公室外頭的豔陽,本來該是涼爽的辦公室因為空調損壞而喪失原先的輕鬆,偶爾辦公室會聽見同事喊熱的抱怨聲,他有些焦躁地起身準備到茶水間裝杯冰水犒賞自己。
今天是他與御哲約好要和彼此家人聚會的日子,同時也打算要將一切開誠布公,雖然他和御哲都有弟弟能夠傳承家裡的香火,所以並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,但總還是會擔心家人無法承受,尤其是總是相當保守的他的母親,恐怕就連總是相當開明的父親也會嚇一跳吧,更別提他的妹妹了。
光是想到這些就讓他感到煩躁,完全靜不下來,所幸今天並沒有甚麼相當重要的工作要執行,所以他也就得到能夠稍微放鬆的機會。
向來鮮少在上班時間和他聯繫的御哲罕見地與他傳了簡訊,內容也是與今天息息相關的擔憂,他邊安撫對方,也盡可能地讓自己別過於介意──否則在坦承之前他們都會先受不了的。
他總是以為自己會像個普通男人結婚生子,和御哲的事情完全是意外,但卻不後悔,畢竟這是他們兩人心意相通的證明,說是這麼說,心中的擔憂卻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他和御哲早已經說好了,一定要一起說服雙方的父母接受他們之間的關係,絕對不可以因為彼此而和家人鬧翻,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也只能分開──家人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,絕對不可以捨棄。
他眨了眨眼,深深地吐了口氣,一旁的工作夥伴有些擔心的開口詢問,他搖搖頭表示沒大礙,而後暫離座位往茶水間走去,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了,習慣性地取出,上頭的名諱依舊是御哲。
『這是最後一封了,不打擾你工作了,
樺,我愛你。』
他緊握著顯示著這樣訊息的手機,沉默地將其緊貼胸口,雙唇有些用力地互相碰觸,所幸茶水間並沒有人,否則大概又會惹來他人的關心吧。
我也愛你,他默默地在心底回應。
*
下班後,御哲難得到他公司與他會合,詳細詢問才知道他請學長幫忙他才得以提早下班,否則作為醫師延遲下班早已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,尤其御哲的責任心又比其他人更旺盛,「那你是怎麼跟你那個學長說的?」他好奇的詢問,而對方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對他道出實話──我直接告訴他因為今晚要跟家人出櫃所以必須要提早下班準備。
「你還真老實,就不怕被人說嘴嗎?」他有些無言以對,但卻也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,畢竟御哲向來不擅長說謊,不管做甚麼事情總是秉持著光明磊落的立場。
「這也是事實阿,被人說嘴也就真的沒辦法了,我就是喜歡你嘛。」對方總是成熟穩重的語氣倏地變得有些像是孩子,他無語地笑了笑,也才更加清楚他們兩人只要待在一起就擁有互相穩定對方的功能,明明在上班期間還相當緊張不安的,但會合之後,他們幾乎是抱著輕鬆愉快的心情走向事先預約好的餐廳。
在進入店裡之前,他們相互對視。
不論結果如何,都不需要害怕。
*
「阿呀,我還想說今天御哲不知道能不能到呢,好久不見了。」一進到預約好的包廂便見到他們各自的家庭成員,他的母親熱情的向御哲招呼,各自寒暄完後便入座。
「真難得會由你們兩個一起提出邀約,怎麼了,是有什麼事情想說嗎?我想這不是單純的兩個家庭的聚會這麼簡單吧?」御哲向來總是感覺敏銳的父親從容不迫地提出疑問,理所當然地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,本來他們是打算用完餐在娓娓道來的,但卻沒想到演變成得先說完的情形。
他們互相對視,而後以長久以來的默契決定了由御哲先開口,畢竟御哲穩重的表現通常擁有穩定人心的作用──這大概也跟他異常適合醫師這個行業的原因吧。
「我們想講關於我們的事情,可能會有點長,但還是希望大家可以聽我們說完再說話或是提出問題。」御哲抿了下唇,沉默了一會後,「就讓我先說好了,我從高二開始就一直很喜歡樺,已經從朋友和親人的那種喜歡跳脫出來,變成想要和他相守一生的那種喜歡……我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有問題,明明那時候我還有交往的女友,但是卻突然變成無論如何都忘不了樺的狀態,後來我和女友分手,本來想要告訴樺的,但是我覺得不妥,因為我們當時根本就還沒有成年,也對這個世界是甚麼模樣不夠清楚,我前面說過,我想要和樺相守一生,所以為了要跟他走過一輩子,我不能輕易地任由莽撞支使我破壞當時和他的友好關係,所以我甚麼都沒有說一直忍耐著到前陣子才說實話。」在說了一大段話後,御哲輕啜了口茶水,轉過頭對他笑了笑,而後恢復直視其他人的狀態。
「這件事情一直都只有雙沁知道,也多虧有她我才能夠忍耐到和樺表白,不過這是題外話,我現在已經成年了,也很清楚這個世界對同性戀並沒有很寬容,但是我還是想要和樺在一起,因為他是我的全部,只要有他在我身邊,即使失去名譽也並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,阿姨、叔叔,請讓我照顧樺一輩子,我絕對不會傷害他的,因為沒有他,我就等於甚麼也沒有了。」他眼尖的注意到御哲的眼眶邊泛著淚水,他忍不住伸出手替那人拭去即將滑落的淚珠,御哲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,而後帶著欣喜的模樣緊握住他的手,這樣的互動讓他感到溫暖,同時也相當難為情,而後有些彆扭的要求鬆手。
「那麼,樺你呢?」御哲的父母繃緊著一張臉,光是看現場所有人的表情就能清楚明白,他們是如何極力忍耐的,肯定是基於對他們的信賴和重視所以才會隱忍內心的情緒吧,為了回應他們,他也以嚴肅的模樣面對。
「我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喜歡上御哲的確切時間,但約略是差不多高二的時候,當初和雙華分手之後,我有段時間很消沉,那時候一直都是御哲和雙沁陪著我,或許按照正常情況來看,我應該要喜歡上身為女性的雙沁,但是……那時候我卻正視了作為男性一直都陪伴在我身邊的御哲,戀情失敗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很大的打擊,但是他對我說,沒辦法,這就是談戀愛的風險,在他給我一個擁抱之後,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太一樣。」他吞了口唾液,在桌底下與對方交握的手也稍稍收緊,御哲安撫性質的撫摸著他的手心,可以輕易感受到對方的粗繭。
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樣,在和雙華的戀情失敗之後,我曾經有段時間是沒有辦法接近陌生的女性,雖然對雙華並沒有特別的害怕,甚至還是能正常對話,但是就是強烈的覺得自己可能沒有辦法喜歡異性,反而是御哲讓我更想要接近,只是我一直沒有搞清楚那是怎麼回事,雖然有嘗試想要和異性交往,但是根本都在還沒開始之前就結束了,一直到前陣子御哲說他喜歡我之後,我才發現,我說不定從高二之後,就一直是喜歡他的。」他深深地吸了口氣,而後緩緩地做了個結論,「雖然因為我們都是男人,沒有辦法建立一個一般的家庭,可能連要結婚都很麻煩,甚至不被承認,但是,沒有人能夠比御哲還要更理解我了。」
──「請務必答應讓我們在一起。」他們相當有默契地起身鞠躬,交握的手始終沒有鬆開。
TBC
因為地球暖化造成早春像極了仲夏,他抹去額上一層薄薄的汗水,深深地吐了口氣企圖將體內的熱氣吐出,然而效果卻不大,望著辦公室外頭的豔陽,本來該是涼爽的辦公室因為空調損壞而喪失原先的輕鬆,偶爾辦公室會聽見同事喊熱的抱怨聲,他有些焦躁地起身準備到茶水間裝杯冰水犒賞自己。
今天是他與御哲約好要和彼此家人聚會的日子,同時也打算要將一切開誠布公,雖然他和御哲都有弟弟能夠傳承家裡的香火,所以並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,但總還是會擔心家人無法承受,尤其是總是相當保守的他的母親,恐怕就連總是相當開明的父親也會嚇一跳吧,更別提他的妹妹了。
光是想到這些就讓他感到煩躁,完全靜不下來,所幸今天並沒有甚麼相當重要的工作要執行,所以他也就得到能夠稍微放鬆的機會。
向來鮮少在上班時間和他聯繫的御哲罕見地與他傳了簡訊,內容也是與今天息息相關的擔憂,他邊安撫對方,也盡可能地讓自己別過於介意──否則在坦承之前他們都會先受不了的。
他總是以為自己會像個普通男人結婚生子,和御哲的事情完全是意外,但卻不後悔,畢竟這是他們兩人心意相通的證明,說是這麼說,心中的擔憂卻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他和御哲早已經說好了,一定要一起說服雙方的父母接受他們之間的關係,絕對不可以因為彼此而和家人鬧翻,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也只能分開──家人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,絕對不可以捨棄。
他眨了眨眼,深深地吐了口氣,一旁的工作夥伴有些擔心的開口詢問,他搖搖頭表示沒大礙,而後暫離座位往茶水間走去,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了,習慣性地取出,上頭的名諱依舊是御哲。
『這是最後一封了,不打擾你工作了,
樺,我愛你。』
他緊握著顯示著這樣訊息的手機,沉默地將其緊貼胸口,雙唇有些用力地互相碰觸,所幸茶水間並沒有人,否則大概又會惹來他人的關心吧。
我也愛你,他默默地在心底回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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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班後,御哲難得到他公司與他會合,詳細詢問才知道他請學長幫忙他才得以提早下班,否則作為醫師延遲下班早已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,尤其御哲的責任心又比其他人更旺盛,「那你是怎麼跟你那個學長說的?」他好奇的詢問,而對方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對他道出實話──我直接告訴他因為今晚要跟家人出櫃所以必須要提早下班準備。
「你還真老實,就不怕被人說嘴嗎?」他有些無言以對,但卻也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,畢竟御哲向來不擅長說謊,不管做甚麼事情總是秉持著光明磊落的立場。
「這也是事實阿,被人說嘴也就真的沒辦法了,我就是喜歡你嘛。」對方總是成熟穩重的語氣倏地變得有些像是孩子,他無語地笑了笑,也才更加清楚他們兩人只要待在一起就擁有互相穩定對方的功能,明明在上班期間還相當緊張不安的,但會合之後,他們幾乎是抱著輕鬆愉快的心情走向事先預約好的餐廳。
在進入店裡之前,他們相互對視。
不論結果如何,都不需要害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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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呀,我還想說今天御哲不知道能不能到呢,好久不見了。」一進到預約好的包廂便見到他們各自的家庭成員,他的母親熱情的向御哲招呼,各自寒暄完後便入座。
「真難得會由你們兩個一起提出邀約,怎麼了,是有什麼事情想說嗎?我想這不是單純的兩個家庭的聚會這麼簡單吧?」御哲向來總是感覺敏銳的父親從容不迫地提出疑問,理所當然地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,本來他們是打算用完餐在娓娓道來的,但卻沒想到演變成得先說完的情形。
他們互相對視,而後以長久以來的默契決定了由御哲先開口,畢竟御哲穩重的表現通常擁有穩定人心的作用──這大概也跟他異常適合醫師這個行業的原因吧。
「我們想講關於我們的事情,可能會有點長,但還是希望大家可以聽我們說完再說話或是提出問題。」御哲抿了下唇,沉默了一會後,「就讓我先說好了,我從高二開始就一直很喜歡樺,已經從朋友和親人的那種喜歡跳脫出來,變成想要和他相守一生的那種喜歡……我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有問題,明明那時候我還有交往的女友,但是卻突然變成無論如何都忘不了樺的狀態,後來我和女友分手,本來想要告訴樺的,但是我覺得不妥,因為我們當時根本就還沒有成年,也對這個世界是甚麼模樣不夠清楚,我前面說過,我想要和樺相守一生,所以為了要跟他走過一輩子,我不能輕易地任由莽撞支使我破壞當時和他的友好關係,所以我甚麼都沒有說一直忍耐著到前陣子才說實話。」在說了一大段話後,御哲輕啜了口茶水,轉過頭對他笑了笑,而後恢復直視其他人的狀態。
「這件事情一直都只有雙沁知道,也多虧有她我才能夠忍耐到和樺表白,不過這是題外話,我現在已經成年了,也很清楚這個世界對同性戀並沒有很寬容,但是我還是想要和樺在一起,因為他是我的全部,只要有他在我身邊,即使失去名譽也並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,阿姨、叔叔,請讓我照顧樺一輩子,我絕對不會傷害他的,因為沒有他,我就等於甚麼也沒有了。」他眼尖的注意到御哲的眼眶邊泛著淚水,他忍不住伸出手替那人拭去即將滑落的淚珠,御哲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,而後帶著欣喜的模樣緊握住他的手,這樣的互動讓他感到溫暖,同時也相當難為情,而後有些彆扭的要求鬆手。
「那麼,樺你呢?」御哲的父母繃緊著一張臉,光是看現場所有人的表情就能清楚明白,他們是如何極力忍耐的,肯定是基於對他們的信賴和重視所以才會隱忍內心的情緒吧,為了回應他們,他也以嚴肅的模樣面對。
「我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喜歡上御哲的確切時間,但約略是差不多高二的時候,當初和雙華分手之後,我有段時間很消沉,那時候一直都是御哲和雙沁陪著我,或許按照正常情況來看,我應該要喜歡上身為女性的雙沁,但是……那時候我卻正視了作為男性一直都陪伴在我身邊的御哲,戀情失敗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很大的打擊,但是他對我說,沒辦法,這就是談戀愛的風險,在他給我一個擁抱之後,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太一樣。」他吞了口唾液,在桌底下與對方交握的手也稍稍收緊,御哲安撫性質的撫摸著他的手心,可以輕易感受到對方的粗繭。
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樣,在和雙華的戀情失敗之後,我曾經有段時間是沒有辦法接近陌生的女性,雖然對雙華並沒有特別的害怕,甚至還是能正常對話,但是就是強烈的覺得自己可能沒有辦法喜歡異性,反而是御哲讓我更想要接近,只是我一直沒有搞清楚那是怎麼回事,雖然有嘗試想要和異性交往,但是根本都在還沒開始之前就結束了,一直到前陣子御哲說他喜歡我之後,我才發現,我說不定從高二之後,就一直是喜歡他的。」他深深地吸了口氣,而後緩緩地做了個結論,「雖然因為我們都是男人,沒有辦法建立一個一般的家庭,可能連要結婚都很麻煩,甚至不被承認,但是,沒有人能夠比御哲還要更理解我了。」
──「請務必答應讓我們在一起。」他們相當有默契地起身鞠躬,交握的手始終沒有鬆開。
TBC